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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史郎日记》中关于侵华日军占领砀山的记录

2022-10-02 12:44:40 3876

摘要:《东史郎日记》是东史郎如实记录自己在1937年8月至1939年8月间,随日军第16师团步兵第20联队入侵中国时见闻的一本日记。当时他是一名上等兵,日记中含有证实日军南京大屠杀的重要史料。中文版《东史郎日记》采取直译全文的方式,试图为广大读者...

《东史郎日记》是东史郎如实记录自己在1937年8月至1939年8月间,随日军第16师团步兵第20联队入侵中国时见闻的一本日记。当时他是一名上等兵,日记中含有证实日军南京大屠杀的重要史料。中文版《东史郎日记》采取直译全文的方式,试图为广大读者提供一本最为完整的《东史郎日记》,使人们除了解南京大屠杀真相外,还能够了解侵华日军在华北、华东和中原地区的侵略和屠杀暴行。

昭和十三年(1938年)5月21日,时年27岁的东史郎跟随日军第十六师团第二十联队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第三小队占领砀山。

下文是节选自《东史郎日记》中占领砀山的章节。

1938年,砀山县城东门,日军从这里入城。

我们来到了据说是从前黄河流淌经过的旧河床。那是在夜晚,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沙地。星星在天空闪烁,烈风夹杂着沙粒向我们扑来。风沙使我们的双脚越来越沉重,使我们更加疲惫。

部队在星光下庄严肃穆地前进。五月十八日,临近拂晓的时分,部队终于在一个村庄大休息。这是离砀山两里左右的地方。陇海线就在前方两里之处。终于到了进攻砀山的紧要关头。

……

按预定计划应该进攻砀山,突然接到了改变的命令,我们朝徐州进发。奔向徐州!奔向徐州!所有的部队都以最先到达那儿为目标拼命地前进。如果我们也同样进攻徐州的话,那么以最先到达南京中山门为荣的我们,就要再次最先占领徐州,这使我们鼓起了干劲,拼命努力。

……

月光冷冷地、惨淡地照在废墟上,和那残垣断壁的阴影交相呼应,很是凄凉。寂静的夜晚,在皎洁的月光下,黑洞洞的炮弹坑、碎瓦残砖、断柱残墙以及裸露的家具等等,一片狼藉。它们互相纠缠着堆挤在一起,展示出战斗过的惨景。和有生命的东西一样,连物品也返回了野性。混沌的、被破坏了的、荒废的街道,这就是徐州。

……

在陇海线一处既不是车站也不是其他停车点的地方,却有被遗弃的火车。大概是敌兵乘车到那里后,弃车逃走丢下的吧。

我们在凄惨的追击途中,发动了对砀山的进攻。进攻、战斗的时候也就是我们休养的时候。为什么呢?比起行军来,我们更喜欢危险的战斗。那是因为战斗的时候就要停止行军。

砀山的火车站上,敌人没来得及开走的火车还在冒着蒸汽,我们用火车头里水箱的水装满了水壶。以为敌人的主力早已逃走,砀山没有敌人了,因此,我们的先头部队进入了北门,却刚好与从北门出来的敌军遭遇。敌我双方都惊慌失措,后退之后,在这里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战斗。我方迅速形成了铜墙铁壁似的包围圈,敌人狗急跳墙似的拼死抵抗。他们的命运不是被歼灭便是投降。

我们已深入敌阵,因此后退了一些,重新部署好阵容,又发起进攻。我们第三中队是预备队,午后,很晚才接到增援的命令。我方已有很多人陆续牺牲了,第三大队队长也壮烈牺牲。我军从北支那彰德出发之际,当官的和士兵穿上了同样的衣服,使敌兵很难分辨,但是勇敢的第三大队队长最终还是战死了。在南京战役中,这个大队长古井少佐曾担任过联队长代理。

敌人的子弹像暴风雨一般倾泻过来,我们步兵炮的炮身像要裂开似的向城中炮击,敌兵便用迫击炮还击。敌人无路可逃,只能无休止地反击。

我们沿着田间的小路迅速跑去增援。田野中有一座庙字,那里是大队总部,也是伤员收容所,可是那里绝不安全。

迫击炮弹在房顶开了花,瓦掉了下来,屋顶也破了。胆小得出了名的军医大尉也负伤了,接着仅有的一名军医少尉也受了伤,卫生员也只剩下曹长一人了,可是伤员却不断增加。我们从庙旁穿过,又钻进一个小杂木林,到达了前沿阵地,这个杂木林里有一问简陋的屋子,里面也有两三个伤员在呻吟。

我们到达的前沿阵地是土城墙,敌我双方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城墙,在城墙的两边正盯着寻找对方的疏漏。

中队长命令我:“东分队从这里到那里挖战壕。”我立刻向六名士兵指示了各自的位置,城墙是由混合的沙和上垒成的,很柔软,容易挖掘。

挖完了之后,中队长说:“转移阵地,从那里到那里,跟我来。”就开始沿着城墙的斜面走起来。

“转移什么呀……”我心里边想边跟在中队长的后面。我们又开始挖起来了,挖到一半的时候,中队长又对我说:“喂!真对不住,再次改变地点!辛苦了!”我无言以对,只是氨了一声,我们又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小心地雷。”中队长提醒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战战兢兢地挪动脚步。一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会踩到地雷,便觉得无从落脚。

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们就到了新阵地,挖好了战壕。我想趁太阳没落山,一定要给水壶加加热,用它来代替汤婆子取暖,于是在战壕底下用携带的燃料点了火。腹泻不止,肚子很凉。我们肚子冰凉是由于白天行军时非常渴,夜晚一到宿营地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大约一升水,因此睡觉的时候感到非常冷。如果每天晚上不喝一升水的话,白天冒烟儿的咽喉就好不了。

炮声不久就像是消失了似的渐渐变小了,那是由于我方步兵的炮弹射光了。没有炮弹,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悲哀的事情。敌人的迫击炮弹在得手的庆幸中震颤着,在我们头顶爆炸,散兵壕中不断地传出伤兵的呻吟声,我们非常渴望得到空军的援助。哪怕是两三枚炸弹也好,仅仅是那样也可以使敌人害怕。

不久,黄昏祥和地笼罩到等待死神降临的人们头上。我在战壕底下盯着渐渐燃烧起来的青白色的火苗,固体油"哧哧"地燃烧着。

城墙内侧的敌兵正在干什么呢?四周一片漆黑,我把热乎乎的水壶紧贴腹部,感觉到肚子微微地暖和起来,眼睛紧张地在黑暗中巡视。

枪声在黑暗中不时地响起,然后又恢复到令人可怕的寂静。

从我的位置稍微靠右是沙土城墙的拐角,在那里其他小队的队员像壁虎似的紧贴在城墙上。

从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响,一个战友倒下了。他想利用身旁那个黑洞洞的枪眼——那是敌兵在城墙上凿开的枪眼,当他的身体紧贴着那个枪眼的时候,就倒下了。另一个战友代替他又刚好贴在了那个枪眼上,刹那间也倒下了。谁也没有发现枪眼的那一边有敌兵。敌兵在城墙的内侧,等待着日本兵靠近,日本兵刚把身体贴在枪眼上,敌兵就立刻把枪口顶住日本兵的身体,日本兵就被打死了。日本兵像是要说”请向我开枪“似的走过去把身体堵在了敌人的枪口上。敌兵是把枪口抵住日本兵的身体射击的,开枪的时候,没有光漏出来,所以战友们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飞来的。

卫生员去现场收第二个牺牲者时,枪声再次响了,当时卫生员在枪眼的内部发现了闪光,知道了敌兵藏身的地点。卫生员死里逃生,通知了近处的战友,把敌兵打死,为牺牲的两个战友报了仇。

分针转了一圈,两圈,夜渐渐深了。

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令人恐怖的死一般寂寥的黑夜!

失去了军医和卫生员,我们这个无法医治伤员的部队,为如何处理陆续出现的伤员感到棘手。

终于传来了我们部队决定打开一面城门,让敌人逃走的消息。不用说,那一定是在敌人撤退的途中,我们某个中队埋伏在那里堵截。

由于连日来睡眠不足和过度劳累,我迷迷糊糊地犯起困来,虽然我清楚地意识到敌兵就在我趴着的城墙的内侧,但是几个小时毫无变化的寂静,使我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

又红又大的旭日快要从东方升起,天空开始泛出鱼肚白。

突然,轰隆隆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敲打着我的心,震撼着我的身体。我吃惊地睁开眼睛,立刻握紧枪准备战斗,就在那一刹那,一个黑色的幽灵像风一样,从我的身旁掠过。

“啊,支那兵。”

我立刻把枪口对准支那兵的方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支那兵消失在城墙下的麦浪之中。扫视着小麦的穗尖儿,可是不知道应该朝哪边射击,白白地让敌人逃走了。

到处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敌兵像被赶人绝境的老鼠似的非常胆大,先扔出手榴弹,趁我们不注意时就逃走了。

我们攀上城墙。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在我们的眼前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护城河,在护城河的那一边,竟然还有一道雄伟的砖造的城墙高高地耸立着。一直以为我们所在的城墙是惟一的一道城墙,原来砀山的城墙有两重。右边较远的地方有一座桥,桥上,分不清是敌军还是我军的一群人在东奔西跑。

大概是敌兵吧?如此推测的重机枪兵集中火力猛烈射击。经过数十分钟的交战,占领了砀山,大部分敌人已于昨夜逃走了。

无人的砀山街道已被炮火摧毁了。在刚进城门的地方,三辆有"尼桑"标志的汽车被丢弃在那里,那是日本的货车。

被敌人抓走的汽车司机和司机助手怎么样了呢?

我们无论占领什么地方,总是首先寻找粮食。粮食和香烟是我们最喜欢的东西。但是,可能是支那兵把粮食都吃光了吧,这次一无所获。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就离开了那座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城镇。

太阳依然像燃烧的火球放射着光芒。广袤无垠的大地一直延伸到天边,前后左右全是大地,平坦的、没有阴凉的、像绿色海洋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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